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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绮天扶住这细弱的枯臂,老人的身体轻的像纸,很难想象刚刚他是如何以这副身体与那强韧的龙躯发起刀刀见血的刚猛搏斗。
明绮天将真气灌入这副躯体之中,止住了生机流逝的口子。
他人借与的真气虽有些不方便,但确实可用于战斗,不过越沐舟现在倒并未做这份打算。
他拿过明绮天手中的斩心琉璃。
“照空禅师虽是以武道大家知名,但在那之前,他就已是佛法上的高僧了。”越沐舟缓缓道,仙君在分分秒秒地修复着躯体,他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在佛法上先了悟了‘佛陀顾我’之境,而后才联想到若以武道做筏,是否真能得佛陀一顾——他当然是坚定地相信着世界上真的存在佛陀。
“他近乎狂热地追逐着这种可能,或许在某一刻他真的偶尔触碰到了一下,不然无法解释一位天楼何以半疯。”
“古往今来,天下剑才半在云琅。若把‘剑才’两个字的门槛拉得足够高,此话诚不夸张——这份照空禅师所苦心追求的境界,你们云琅山早有前辈功成了。”老人娓娓道来的语速宛如厚重江流,十分平稳,“可惜这前辈是一位不再——你们云琅山是怎么说的?”
“弃剑。”
“对,这是他弃剑之后领悟而出的一式秘剑,莫说照空禅师,即便是云琅本山,恐怕也未曾记录这式剑术。”
“当然,这一式剑本也无法记录于书本,它只能依靠‘见’与‘悟’。”老人道,“我在十九岁时得那位老前辈传授此剑,直到二十三岁时才能勉强用出一半。你比我要强些,今日传授于伱,也算还剑归山,只看你何时学会了。”
越沐舟向前走去,枯瘦的身躯和周围的老树如出一辙:“此剑算不上太强,倒是对用剑者极其危险。切记,每年,只能使用一次。”
此时,仙君终于吸收尽了最后一丝龙血,残破的身躯被尽数补完。
越沐舟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呵呵道:“希望你说的‘最后一剑’是真的,小猫咪。这剑或许还能再撑两剑,但我却只能再出一剑了。”
“当然。”他道,“这一剑,是必中之剑。”
仙君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在伤势尽愈的第一时间,金眸就锁定在了黑猫脚下的那枚明珠上。
爪下腾起烟尘,仙君一霎间凶猛撞来。
老人则蹒跚迎上。
仙君金瞳漠然,双方如今都非全盛,不过再打一场而已。
祂没有人类那般丰富的情感,无论胜利或失败都不能影响他,即便刚刚败于越沐舟手下,祂也不会损折丝毫胜利的信心——或者说祂根本就无所谓信心这种东西,祂也根本没有胜败之心,祂只是永远全力以赴地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磅礴的气势从老人身上陡起。
他立得笔直如松,右臂打直指向斜下方,剑则横持,剑尖搭于后腰。
有些像官差把手搭在腰刀上,但要更加挺直,也就更加庄重。
仙君忽然感到一种注视。
一种来自高远青冥的注视。
“命感”尖锐地颤鸣起来,老人迎面走来,飘摇的黑衣仿佛变成一张不可逃脱的大幕。
祂落于此世,一直以高远的目光渺视着一切。这与力量无关——即便现在,这世上仍有许多力量远远高过祂的生灵。
这种高远来自于层次和位格。
作为太一真龙仙君切割出来的一缕意识,祂来到这个世界,就像主人巡视他的牧场。
而现在,祂第一次在这份位格上受到了挑战。
而这挑战的来源……并不陌生。
祂抬起头,知道自己已败。
这一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即便以祂洞彻一切的龙瞳也找不出半点漏洞,即便以祂从“道”中采撷出的战斗本能也无法做出任何格挡。
祂成了一个被绑缚待杀的犯人,而越沐舟是那个举起刀的刽子手。
这一剑不会太强,虽足以将祂身躯斩断,但不能像刚刚那剑一样将祂几乎整个磨灭。
可惜这把剑叫斩心琉璃,而祂的意识已如风中残烛。
撞来的风咆哮着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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