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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祯元道:“走罢。”
司徒马轻踢马腹,喝道:“起驾!”
岑巡抚站在原地躬身送了许久,直到帝王的御驾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有些疑惑地发现,怎么今日没见到戚卓容戚大人?
同样的问题,也在拾肆心头徘徊。马车行至中午,车队停下暂歇时,拾肆一边啃干粮,一边按捺不住地靠到司徒马身边问:“大人,你知道督主去哪儿了吗?”
司徒马心道,这问题恐怕只有陛下才能回答你了。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
“可能陛下另有要事交代罢。”
他敷衍完了拾肆,一个人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在马车外道:“臣求见陛下。”
“进。”
司徒马掀了车帘走进车厢,顿感一阵清凉。他往冰鉴旁蹭了蹭,瞧见裴祯元正在饮一碗清粥,面前案上放着一碟凉糕还没人吃,便很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裴祯元眼神一滞。
司徒马嚼了一半的腮帮子也不由停下,迟疑心虚道:“……不能吃吗?陛下?”
在人前,他们是君臣,但是人后,司徒马一向没规矩。
“无事,你吃罢。”裴祯元闷声道。
他只是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太子,戚卓容还只是个救驾有功的小太监。从行宫扶灵回京的路上,他喊戚卓容上车,戚卓容是那样的小心谨慎,没有他的允许,绝不敢坐下,也绝不敢动桌上的食物。
时光一晃,他身边的人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戚大人去哪儿了,陛下?”司徒马咽下糕点,小声问道。
裴祯元眼神一暗:“不知道。”
“不知道?”司徒马面色古怪,“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那世上还有谁知道?”
“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从此以后,朕都管不着。”裴祯元喝完最后一口清粥,搁下碗。
天气热,没有胃口,吃不下别的东西。
司徒马闻言眼前一黑,双手合十,祈求道:“求求你,陛下,告诉我,是你们吵架了,而不是他辞官了,真把东厂撂给我了。”
“很遗憾,我们没有吵架。”裴祯元以手支颊,沉沉地望着他,“她就是走了——这是朕早就答应她的。”
司徒马捂住耳朵,像个怨妇一样低声哀嚎:“不——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可恶啊,戚卓容这个人,好歹同僚几载,也算是生死相交过,怎么临走都不来跟他告别一下!不告别也就算了,还真的把这个摊子甩给他!把他当什么,工具人吗!
裴祯元不理会痛苦消沉的司徒马,撩起帘子,望着车窗外的湖光山色。
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昨夜,戚卓容敲响了他的房门,告诉他,她身上有伤,不宜赶路奔波,而车队却得尽快回京,两相矛盾,她打算先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就不随车队回京了。
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不过是怕他难过,所以用了委婉一些的说法罢了。
其实他和她都知道,她这一养伤,说不定就是“养”一辈子,不随车队回京,大约就是再也不回京。
裴祯元沉默半晌,才说出一句:“朕知道了。”
他其实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比如问问她的伤势如何了,但是看到她站在面前,和昨夜那个离谱的梦重叠起来,顿时觉得什么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戚卓容走后,裴祯元一夜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他想,若她不是女子,就好了。那她肯定愿意留下来,在朝堂上一展宏图,也可以留在他身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陪他看完这大绍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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