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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地图,坐在火边仔细看了一遍,道:“喀丽丝给我留下的地图特意用朱笔在这个山谷中做了特别标记。长白山号称‘关东神山’,是渤海国中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山,每年来长白山朝拜山神的高句丽人和渤海国人数不胜数。我的先祖把鼎埋在此处有什么特别的用意,难道此地也是龙脉之一?”他吃饱喝足,往火里添加了一堆木柴,铺开行李躺在被太阳晒热了的沙滩,听着潺潺的水声,一边想道:“我现在修习了王鼎上的禹王神剑,总觉难以尽意,缺少的部分我无法推解。不过很奇怪,我从小到大练的都是师父传给我的本门内功心法,按理说,修炼不同门派的内功心法在融会贯通上,总会有些障碍难以消除,甚至纠缠一生也无法解决。但我自从练了‘王鼎’上记载的禹王神剑的剑法和心法,却毫无阻碍,几乎没考虑过怎么使两种不一样的内功心法完全融合。”他还有所不知,这只是暂时的表象,他每练一种武功,若是修炼成的真气无法真正地相互融合,日后必然成患,后来他日内真气过杂,终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几乎伤害到自己的性命,此乃后事,此处稍微揭过,详情容后再叙。
他侧头望着身边不远,晶莹如玉练般的瀑布从山顶直冲而下,忽道:“两种不同的内功心法能无限融合,只有一个好解释,那就是这两种武功原本就出自同一个祖师,否则怎么解释我练功的过程中丝毫未受阻滞的现象?师父说我练武的天赋极高,但似乎也不应能高到她老人家那个地步、能随意之间做到以一通十,妙悟端非的地步。就算天赋异禀,恐怕面对两种武功心法要做到融会贯通,也决不容易。要这样的话,小无相金刚门第一代祖师昆仑奴就可以做得到,否则他早就该练成正邪合而为一的武功了。可见天赋之说,完全站不住脚。”
他睡意全无,坐起身来,盘膝做了一回吐纳功夫,只觉浑身百骸,无一处不通畅,无一处不舒服,真气游之所至,连手指关节似乎也能随意摇动,中间一节指关节竟似不受上下两段骨节的约束,蠢蠢欲动,五指一抓,掌力发出,将一块巴掌大厚厚的鹅卵石抓得粉碎,道:“水潭边的鹅卵石经过不知多少日月的流水冲刷,渐渐露出本来面目,但同时激荡的水流同时也赋予了它坚硬的特性,硬度比之深山巨岩的硬度也毫不逊色。我一抓之下能把一块鹅卵石抓碎,说明王鼎记载的‘禹王神剑’的内功心法,基本与我的内功心法融合无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家先祖留下的‘禹王神剑’自远古来,便注定了能与我所练的任何一门内功心法做到完美的融会贯通吗?如果是这样,这事情就太蹊跷也太神奇了!”
他拍干净手中的石粉,到潭边去洗了手又走回到火边来,终觉神思困顿,于是拔出紫霞剑将向阳处的一排碗口粗的小树砍了架在火上,在火堆附近挖了一个身体大小的坑洞,引火苗将坑洞中的潮气熏了,垫上干燥的茅草和厚厚的树叶树枝,又挑生长茂密的树枝砍了一片压在坑洞上方,最后最后将虎皮褥子铺进去打开,将自己严严裹住,就在水声轰鸣中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半夜醒来,睁眼便见幽兰的天空中星星灿烂,好似调皮的孩子正在眨眼一般,四周除了水声,更是别无他音,篝火就在身边燃着,红蓝色的火苗被夜风吹得噼啪作响。拿起放在头边的酒壶喝了几口,半躺半坐在坑洞中望着飞舞的火苗出了一会神,听着耳边凛冽的山风虎啸,又缩回到温暖的坑洞中,若有所思,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睁眼,但见山间云雾弥漫,脸上头发上都被水汽沾湿,连忙钻出坑洞,就着水潭边的水洗了脸,望着潭底几头悠闲摆尾的鱼儿吐着泡泡,碰头碰脑在一处觅食嬉戏,自我解嘲道:“我堂堂一表丈夫生在人世,还不如你这几个小精灵快活自在。”吃了昨日剩下的烤鱼,把酒壶中剩下的残酒都喝了,把火堆灭掉,收拾行装,砍了一支树枝当作探路的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向谷中走去。他记着喀丽丝给他留下的地图上标注这座山谷中的草木壁垒,走了两个多时辰,才从昨夜歇脚的瀑布边走到了另外一个山头上。裴继欢展开地图再看,眼前又是一条深邃幽静的山谷,林中鸟声啼鸣,猿声依稀,心道:“在这深林之中,应该有一座单进的土地庙早已荒废。”眼前路途平坦,不如来时崎岖,便把树枝扔了,以剑代拐,继续前行。
正当他埋头赶路时,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一般。他蓦地回头,却见几只黑色猿猴发出嘎嘎的鸣叫,在树林间纵跳飞腾相互追逐,一只绿羽黄尾的小鸟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啄食松树上的松子,不禁暗暗好笑道:“师父曾告诉我,长白山山高林密,四百里方圆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荒无人烟,怎会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又走了几步,怪道:“不对。就算是山中猿猴嬉戏打闹,猴子又不怕人,怎会盯着我背心看?”心念一转,倏地发足飞奔起来。他虽然背负着三十多斤的行囊,在怪石嶙峋的峡谷中发足飞奔,依然身轻如羽,毫无滞碍。他奔了一段,忽然看见前面树林掩映之中,有一座石屋若隐若现,心中暗暗奇怪道:“喀丽丝的地图上虽然标注了这里的确有一座废弃很久的山神庙,却似乎没有这么容易就找到,那么这座石屋到底是什么人建造的?”急速飞奔中足尖轻轻着地一点,倏地飞上一株四人合抱的大树。那树年代古远,树身上都生满青苔,枝繁叶茂,裴继欢一上树,立刻蹲进了茂密的树叶中。
他的感觉没错,的确有人在后面跟着他。走在前面的那两人,一个是个满头红发神情狰狞的老者,手提一条铁拐,另外一个是一名形容妖冶的女子,额头上裹着一条红丝带,腰间缠着一对判官笔,最后那人是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两手空空的中年人。只听那老者道:“应总管,没看见他的踪迹。”那应总管冷哼了一声道:“关天白你这没用的东西!‘国师’命我们将姓裴的那小子抓捕归案,我们好不容易跟他到了这里,却忽然不见了他的踪迹。若是抓他不到,回到京师,你们自己向晋王和霍国师请罪去吧!”
那红发老者道:“应总管别生气嘛。那姓裴的小子是天下第一剑客红拂女的关门弟子,论武功我们比不上他,自然将他追到,追到了又打不过人家,何必拜拜送死?等大理寺缇骑总管府的‘犬卫’一到,‘犬卫’的神獒一定能将他找出来。这次为了配合我们抓捕姓裴的小子,总管府的大总管章老爷都被惊动了。”
那应总管道:“但愿如此。‘犬卫’在什么地方?”
红发老人道:“他们比我们晚半个时辰出来,约莫也快到了。”果然他话音未落,远处的山林里已传来獒犬的咆哮声。应总管道:“你把他们领到这里来见我,羊仙姑跟我去山神庙里。”带着那中年女子向树林中那座山神庙走去。那红发老人望着两人的背影,低声嘀咕道:“他妈的狐假虎威。老子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没你姓应的这号人物呢。老子才不管你他妈的捧了谁的臭脚才能平步云溪,总之你想爬到老子的头上来屙屎,老子才不会跟你客气,走着瞧!呸!”重重地朝地上呸了一大口,嘀嘀咕咕,慢慢向峡谷外走去。裴继欢心头一亮道:“这人勉为其难跟着这个什么应总管来到深山老林中,被呼来喝去,自然心中不满。换了我也想揍那个什么总管一通那才好呢。”见四周无人,轻轻将行囊放在两条粗壮的枝桠间固定好,手提宝剑,从树上轻轻跳了下来,道:“我倒想看看那应总管跟他那女人商量什么?”蹑手蹑脚绕了个大圈子,到了那山神庙后。
只见那山神庙中冒出了青烟,想是山中寒冷,里面两人生火取暖,人声断续。裴继欢摸到庙门边上,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只听那应总管道:“仙姑,你怎么看?”那名叫羊仙姑的女子道:“卡丽丝送给我们的消息,裴家有‘无字天书’不假,‘无字天书’上记载了九鼎的下落这也没假。但从来没人见过‘无字天书’的真容。卡丽丝还说‘无字天书’应当很早以前就分散各地,以什么状态存在在这世间,连她也不知道。不过,克丽丝不提醒我们,我还没想到‘无字天书’竟是镌刻在器物上的,可惜大轮寺地下被大洪水淹没,成了一片水天泽国,裴家当年留下的珠宝和‘无字天书’的秘密,也许就这么永远沉寂在万丈深渊中了。”
应总管道:“三代所铸九鼎乃是历朝历代传国重器,自从先秦灭于两汉,九鼎失踪,世间再无九鼎的消息。国师急于找出九鼎来,不知是什么心思?难道他想称王称霸吗?那老家伙表面上臣服晋王和皇上,其实他的心思,我们谁也不知道。但如果我们不用心找齐九鼎,恐怕皇上和晋王面前不好交代。”羊仙姑哼了一声道:“我在裴家卧底多年,就是为了找到‘无字天书’的下落,据我所知,裴家先祖历代都是手段深不可测的风水大师,袁天罡李淳风何等威名,也不敢到裴无极跟前去弄斧。他们裴家既然把九鼎藏匿,我们想将九鼎重新找出来,没有‘无字天书’的指引,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应总管道:“仙姑说的是。”
羊仙姑道:“我帮总管大人拿个主意如何?”
应总管道:“本官愿意洗耳恭听。”
羊仙姑道:“皇上对于风水之学一知半解,其实这件事说白了是晋王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总管回到京师,以风水之说向皇上‘请教’,并执以‘弟子’之礼,皇上心中一高兴,也许就将你的任务给免了也未可知,至于晋王那头,皇上都不见罪,晋王想必也不会随意为难总管了。就算晋王依然要你执行寻找九鼎的任务,咱们不过虚与委蛇,天长日久,晋王得不到九鼎,自然心就淡了。”
应总管想了想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晋王那里不知道过不过得去。你这法子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尤其是被章野狐那个老狐狸知道。本座当上大内总管,这老不死的从来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好像皇上就他一个奴才一样。”他站起来走到门外,又走了回去,只听那羊仙姑呵呵笑道:“应总管对小女子一向不薄,小女子心中自然有数。应总管吩咐下来的事,小女子尽力做就是――跟着应总管我们还怕过穷日子么?”应总管道:“你是个聪明人,明白就好。你可知道,这九鼎中间的关系可是厉害得很呢!”那女子道:“总管的意思,皇上不想让九鼎重现人间?那为何霍国师又要把它找出来?”
应总管道:“具体的情由我还没打听明白。”
那女子荡笑道:“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肯说?”
那应总管道:“仙姑已经是我的床上佳客,有什么我还不告诉你么?不知道自然是不知道,我何必隐瞒你?这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裴继欢藏在树丛中,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心道:“原来果如我所料想,霍山老人果然心存不轨,有谋朝篡位的不臣之志。”猛然一省道:“是了。江湖中知裴家存有一份‘无字天书’,却从来没人见过‘无字天书’是什么样子,所以,外界觊觎的人虽然多,却还没有谁明目张胆地跑到裴家去找‘无字天书’的下落,那么最好的办法和对策就是派一个人伪装潜入裴家,暗中查找‘无字天书’真正的下落。这女子曾在裴家潜伏多年,也获得了一些比较有用的线索,可离接近真相,那还远得很呢。谁都知道,九鼎乃是传国重器,普通人莫说拥有,就算知道这世间真的有‘九鼎’的存在,都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难道我父亲和母亲就是因为知道了九鼎的秘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吗?按理而论不像。皇上对风水之说一知半解,他要想知道九鼎的秘密,以兄弟之情,大概直接问父亲,父亲也未必就不告诉他了,何必劳神费力发动一场玄武门政变,最终落个千夫所指?这显然不合情理。”(关于玄武门事变的起因和作用,历代史学家各有见解,并不统一,尊重正统的史学家认为玄武门事变有悖伦理,手足相残兄弟阋墙,是为人间惨祸;而强调诛心之论的史学家则认为无有玄武门事变,历史上将少一位旷古绝今的皇帝,唐朝前百年的安宁无法预估,千百年来关于玄武门事变的历史作用,史学界一直争论不休,无有定论)
庙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门外的裴继欢心中也乱成了一锅粥。正在此时,只听山林之外,传来一声长啸,庙里两人先后走出来,应总管道:“你轻功在我之上,请你为我走一趟,看看关天白那个没用的老蠢材又怎么了?”羊仙姑道:“好吧,我去去便来。”从腰间取出判官笔,往林外跑去。
应总管站在门口,望见羊仙姑去得远了,忽然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滚出来!”裴继欢大吃一惊道:“这应总管看似貌不惊人,却是好敏锐的听觉!我如此小心,还是被他发现!?”正要站起身来,只听有人嘿嘿冷笑道:“你叫我滚出来?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看你才要滚出去!”呼地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人。但见那人身材又高又胖,满面红光,留着一部威风凛凛的长胡子,腰间围着豹皮,手中提着一根黑黝黝的棒子。那人把棒子重重着地一顿,又是几声冷笑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我劝你们两个死了心罢!”
那应总管嘿嘿冷笑道:“你是什么人,说话好大的口气!”
那人道:“我是什么人你没资格知道,禹王九鼎要留待有缘,上天早有定数。就算是皇帝,缘分未到他也拿不走。赶快出山去,再也不要回来!”应总管道:“如若不然,那便如何?”那人勃然大怒,蓦地腾空飞起,手起一棒向应总管当头击下,喝道:“那就要你的命!”应总管抽宝剑一架,收臂发麻,退了两步。那人棒子一指,风雷隐隐,粗大的铁棒竟在须臾之间连点对方六处穴道,应总管心头一凛,身随步转,铮地一声,长剑左拐右剑,一招飞鹰展羽,一剑疾削那大汉左臂,倏地剑身一颤,又刺向那大汉中下两路,一招两发,精妙绝伦。那大汉丝毫不为他精巧的剑招所动,棒子一竖,棒头斜晃,向上一挑,棒头直攻中门,竟点向应总管胸膛。应总管迫不得已硬生生收回剑招,剑拐相交,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终于将这大汉一棒给解开。
那大汉嘿嘿冷笑道:“怪道你口气大得很,原来有几下子。”棒子向外一拂,嗡地一声,应总管长剑被他平平无奇的一拂,竟然弹了出去,那应总管武功倒是不同凡响,但他长剑无论袭向何方,那大汉的棒子却始终能将他的剑招挡开。那大汉的棒子非金非铁却又坚硬无比,应总管多碰几剑,手臂越发酸麻。裴继欢伏在树丛中看了暗暗纳罕!
原来那大汉所使的棒法,竟与他所见过的禹王神剑有着隐隐神似。禹王神剑出自上古,乃是大禹王治水的路上为防妖邪与猛兽的伏击创制出来,形意古拙,通篇毫无一处花哨之所,那大汉的棒法虽不如裴继欢已练成的剑法神妙,却是招招实用,毫无取巧,棒法与自己所练的剑法竟隐隐相通,应总管无论如何发动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也无法将他奈何!
羊仙姑和那红发老者关天白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应总管和那大汉动手过招,都不禁微微“咦”了一声,那红发老者关天白道:“总管稍歇,待属下来会他一会!”飞身跳起,双掌齐发。那大汉铁棒向下一拖,竟将关天白双手引得向下一沉,倒转棒尾,又撞到应总管前胸,与刚才手段别无二致。裴继欢见这招看了个清清楚楚,暗道:“原来如此。”那大汉棒子招数平白无奇,翻来覆去总是这几招,也不知他在此住了多久,当是闲来无事,便将短短不到十五招的棒法练得炉火纯青回环如意而已,应总管自视甚高,一出手便是绝学绝招,却没想明白“破无可破”的道理,越是简单的招数和功法,越能克敌制胜,他用的招数越是奇特,那汉子反击之力就越强大,这也正是禹王神剑的基本原理。果然,关天白江湖老辣,一眼就看出了大汉武功的弊端,只是使出一套最是简单不过的“少林长拳”,数招之间,便将那汉子迫得步步后退!
关天白武功修为还在应总管之上,他瞧破了那大汉的破绽,桀桀怪笑,倏地凌空飞起,一掌按了下来!那大汉怪棒一横,架着关天白的手掌,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双脚渐渐陷入了松软的泥土中!他虽是强悍,但关天白身体悬空,源源不断催动掌力向他当头猛压,他还是紧咬牙关,不吭一声勉力支持,不片刻只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关天白身体倏地再次凌空飞起,反手一拂,那大汉大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飞出三丈!关天白哈哈大笑,正要上前将他毙于掌下,应总管冷森森地道:“我看你神力惊人,才堪我用,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头,我就念在你是块材料,收你做我的手下!”那大汉连吐了几口鲜血,怒喝道:“放你娘的屁!?????”应总管勃然大怒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林,我不想为了这山间野人脏了手,你替我将他给我打发了吧!”关天白嘿嘿一笑,双掌一错,就向那大汉头顶一掌猛击下来!
哪知他手掌离着那大汉头顶还有三尺多高,蓦觉虎口一麻,宛如被大蚂蚁咬了一口,又酸又痛,怪叫一声,急忙后退,裴继欢从树丛中忽然现身,一掌向他拍了过来!原来关键时刻,正是裴继欢中指弹出了一支树枝,刺中了关天白的虎口!
关天白和应总管都没有想到树丛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两人武功高强,竟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出来,等到裴继欢出来的时候,这两人才变了脸色!不过关天白到底老于江湖,即便心里慌乱,仍极快地镇定心神,双掌平推,运功一接,但觉裴继欢掌力如涛,宛如长江大浪,一个接一个猛击过来,他退了两步之后,又接着退出了六七步,方能站定身形!要知关天白功力深厚之极,但一交手便被裴继欢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推得退了七八步,他心中的惊慌,简直难以形容!
应总管见关天白失机,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左手一挥,三枚透骨钉电闪而至,裴继欢微微一闪,啪啪啪三声,三枚透骨钉打着一株大树,那大树树身居然微微一晃,几片绿叶,被震得随风飘落。裴继欢铮地一声将紫霞剑拔在手中,当胸便刺。应总管身形一飘闪过一边,左手再扬,又飞出三枚透骨钉。裴继欢一声冷哼,紫霞剑扬空一闪,铮地一声将第一枚透骨钉扫得不见踪影,左手一招,食中两指已将第二枚透骨钉夹了,中指一弹,透骨钉飞出,将第三枚飞来的透骨钉也打落在地。应总管的透骨钉来得快,裴继欢解法更快,应总管一愣之下,裴继欢剑尖已刺到了他身前三尺!
应总管连退三步,袍角一掀,已从衣内取出一口古色斑斓的短剑,疾如电掣一封,将裴继欢这一剑给解了,铮地一声,应总管短剑被裴继欢指力弹开。应总管方才撤剑,裴继欢长剑晃动不休,一剑之下连刺应总管上身十三处紧要穴道。应总管大吃一惊,凌空倒纵飞出三丈,只觉胸口一冷,衣服上多了三个铜钱般大小的孔洞!关天白喘息已定,心中吃惊不小,和羊仙姑一道,疾攻上来。裴继欢前挡林、羊二人,听得背后风响,身体倏地凌空飞起,应总管一剑刺了个空。裴继欢身躯在半空中硬生生扭了过来,一个飞身借剑,身躯一沉,长剑贴着羊仙姑判官笔连绞两绞,羊仙姑到底是女子,劲力较弱,只觉手心发热,判官笔几乎被他绞得飞脱出手,心中吃惊,仗着武功精纯,轻轻一卸,将裴继欢长剑卸开,解招换招。应总管飞身抢上,冷电精芒,耀眼生花,与羊仙姑联剑疾攻。应总管剑法不弱,欺身直进,宝剑切向裴继欢脉门要害,裴继欢身躯一转,剑招倏变,反手一剑,剑光如环,卷向应总管双足。那应总管武功极高,短剑剑尖在裴继欢长剑剑身上轻轻一点,倏地借力飞起半空,身后一株小树被裴继欢一剑剖成两边。羊仙姑双笔一架,擦的一声,两支判官笔被裴继欢一剑劈成四段,剑光划落,又将她前胸到小腹,划了一道口子,羊仙姑尖叫一声,吓得魂不附体,衣冠不整狼狈逃走。裴继欢飞身上前,左掌疾拍,关天白被他震得直飞出去,口中喷血。应总管吓了一跳,接了裴继欢一剑,连忙飞身退走,尖叫道:“好!好小子,你小心点,除非你不回中原,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中!”急忙忙带了关天白和羊仙姑,先后滚下山坡。裴继欢也不追赶,回头看了那大汉的伤势,伸手一掐他的脉门和虎口,将那大汉疼醒过来,问道:“兄弟,你是谁?”
那大汉吐血过多,脸色蜡黄,喘着粗气道:“你,你又是谁?”裴继欢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捏碎放在他口中,道:“我是红拂女的弟子裴继欢。”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我们一家等了你三十年,你终于来了。”头一歪,又昏了过去。裴继欢摸了他的脉,暗道:“还好,他只是脱力了,吃了我的大还丹,以他身体壮健,不到四五日,当会慢慢好转。”飞身上树,去了行囊打开来将那大汉盖着。不片刻那大汉悠悠醒了过来,望见裴继欢,问道:“你真是裴家子孙?”
裴继欢拿着他的棒子,问道:“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你从哪里学来的棒法?”
那大汉取过裴继欢手中的棒子,道:“我是这里的山民,名叫阿四,从小到大都在这山林里长大,一千五百里太白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那年我父母去世,我生计没了着落,几乎活活饿死。后来被一人救下,他不但给我做吃的,给我培养力气,待我好像他亲生的孩子一般好,还不知上哪里给我找来了这条棒子,传授了十五招棒法给我,后来他就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见他了。”裴继欢见他说话纯挚,只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笑道:“那么教你棒法的这个人长得什么样你总该知道?”
阿四呆了一呆,道:“我也没见过他本来的面目啊。他带着我生活了三年多,每天以黑布蒙着脸,我从没见过他本来的面貌,只是觉得他很可亲,虽然有时候对我很严厉,但对我真的很好。”裴继欢道:“没见过他本来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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