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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的出现为所有受困鬼域大楼的人带来转机,然而他和徐钧磊交谈后气氛转变得更微妙,杀机四溢,本来没空调而闷热的空间变得阴风阵阵。
李嗣昂首睨人,笑语:「谁说现代就没有人在修仙了。只是隐于市的少见而已。」
徐钧磊脸上笑容尽褪,对方的声量恰好能传开,附近的人窃窃私语,用不可思议又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包括段豫奇。既是隐于市的修仙者,徐钧磊自然不想被揭穿,困在大楼里之所以会陷入窘境、苦战,也是因为他能力受限,加上非到最后一刻他并不想发挥真正的实力。
段豫奇夹在中间感到尷尬为难,因为李嗣态度很不客气就是在挑衅徐钧磊,而徐钧磊脸色也不太好,再看到徐钧磊手指包着的ok绷都脱落,血都渗出来,心一软就跟李嗣说:「现在没空追究徐先生的事,还是先破阵带大家离开吧。你有办法对不对?」
李嗣垂眼看着段豫奇剪坏的裤管,光着且染血的脚ㄚ,皱了下眉把人打横抱起,段豫奇慌忙解释:「我的脚没受伤,那是阴河的水,是阴河!」
李嗣:「我知道。」但他没有把放下的意思,抱着段豫奇走向牛妖和眾妖鬼们,女鬼飘着跟上。其他混杂在人群中的鬼怪们则是见了李嗣或惊逃、或伏地颤抖。
徐钧磊略微迟疑,见李嗣抱人走开一段距离,怪异且充满压迫感的云雾将其笼罩。片刻后,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时,段豫奇匆匆跑回来,身后是妖怪们製造的光亮,他衝着徐钧磊等人说:「各位听我说,我们要去破阵,楼下的鬼怪被碾压得差不多,暂时不会有威胁。等我们破阵后就能出大楼了。」
徐钧磊喊住他:「段记者!那个人不是一般人,你、真的要跟他走?」
段豫奇一愣,他和徐钧磊说来也是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看对方这么为自己着急担心也是心怀感激,他点头微笑:「嗯。我信得过他。你也相信我吧。这些人就暂时交给你了。」
徐钧磊眉心越揪越紧,拢了拢垂在身侧的手,半晌叹息:「知道了。去吧。」
段豫奇信心满满跑进妖鬼群里,李嗣在牛妖背上伸手将他拉上来,他落在李嗣身前被双臂圈着,这画面让他窘了下,正想嘀咕几句,手腕就被李嗣执起,检查那条固魂鍊的状态。本来织成固魂鍊的红绳已经变成深褐色,星星坠子完全锈掉了,李嗣摘了它扔开,说:「它没用了。你也不需要了。你跟着我,我比它还有效。」
段豫奇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不可置否轻笑一声,脸颊驀地触到温润的触感,李嗣亲了他,快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害羞转头对上一双水汪汪大眼,睫毛长而捲翘,正无辜睇他,吓得他脱口喊:「妈!」
女鬼满意微笑,摸了摸他的头顶,拍拍脸颊,接着坐在他前方。两人一鬼都坐在巨大的牛妖背上,李嗣发话道:「走吧。」
牛妖用鼻子喷了喷气,前面挡路的鬼怪们被喷开,这些鬼怪们也是爱凑热闹的,李嗣上楼时就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祂们尾随其后跟着穿透大楼玻璃窗,玻璃以超乎自然的方式扭曲,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飞到顶楼。
第二大楼的顶楼有个直升机停机坪,现在那里并没有停直升机,只站着三个男人。段豫奇认得其中两人,往后倾靠对李嗣说:「那就是调香师joey,他右边是符籙师刘师父,左边那个男的我不知道。」
joey是坐在轮椅上的,病容憔悴,却浑身都透着一股森冷危险的气息,不容轻忽。刘师父的白发似乎又更多了,看着他们的眼神同样不善,最左侧的青年生得特别清秀,淡眉薄唇,单眼皮,气质阴柔,衝着来者勾嘴角冷笑。
阴柔青年对joey说:「白毫,你说你想要段豫奇的躯壳,现在看来恐怕有困难啦。」
「闭嘴,要不是我,你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青年嘟嘴不悦道:「是你自己嫌弃这身体不合你意。说什么让给我这么好听。刘师父,你不是说这种大阵,就算佈阵者自己误闯也很难轻易脱身吗?现在不仅饵跟猎物都溜出笼子,还拖了这么多麻烦出来。」
刘师父往前一站,衝李嗣问:「把我徒弟们的一魂一魄还来,我可以听你一个遗愿。」
李嗣带段豫奇跃下牛妖的背,段豫奇闻言看着李嗣心想:「你该不会吃了人家弟子的魂魄吧。」李嗣像是看懂他在想什么,不急着解释,而是扬起右手,手指朝虚空开花般的挽一轮,拢起五指,指掌间就透着淡淡矇矓的白光。他对刘师父说:「刘棪,我敬你是个能创出百种符咒、十多种大阵的人物,在行里也是名人。可惜你站在对面,而且不只一次招惹。我一般不吃生魂,不过你和两个弟子助紂为虐也不算无辜,就看祂们自己的机运好坏了。活下来的话再看我心情好坏,想不想一笔鉤消。」说完就将白光往身后的妖鬼潮拋,两团白光在云雾间穿梭,妖鬼们像是饥渴的禽兽看到可口的果实一样兴奋扑抓。
刘棪惊怒斥喝:「杂碎,你敢!」刘棪抓起斜背的布袋掷出一把东西,是许多隻红色的纸鹤,纸鹤们自爆后散出许多红雾,那是朱砂粉。妖鬼怪兽们乍然散开,妖牛长尾一扫颳起妖风把珠砂粉吹散,许多鬼怪被炸散,两团白光又胡乱飘飞,刘棪慌张衝进祂们之间喊着:「快回来!」
刘棪拿出两把小旗,大概是预料了不少情况而特製的招魂幡,一方面空出一手撒出符纸佈阵保护自己。joey跟阴柔青年冷眼旁观不打算帮忙,一来是那两个孩子死活与他们无关,二来是自己没有馀裕。
段豫奇担心母亲遭波及,对女鬼说:「妈,你躲在我身上。」女鬼点头,把自己缩小后穿进他背包里。他和李嗣又对看了眼,李嗣并不意外,他问:「你早就知道祂是我妈?」
「一开始不晓得。但还是比你早知道。」李嗣眼尾睞向对面两人,告诉段豫奇说:「他们也算老不死了。一个叫白毫,想要佔你的身体用,所以在这里等着,另一个想报仇,而且对你的魂魄念念不忘,你被惦记上了。不仅是夺舍,就算断了手脚,也能抢别人的来接上,用的是天灵圣修会里研究出的秘术。他们有不少创新的术法,更多是几千年以来蒐罗而来的秘术,这组织也藏在歷史的阴暗处,甚至披着其他宗教、政党等团体的名义活动。比如,白莲教什么的,我没说错吧,于,蘩。」
段豫奇瞪大眼看着个阴柔清秀的男子,虽然已经长得完全不同,但表情确实是像于蘩。一想到世上真的有夺舍这种法术存在,而且有人施行几次都成功,他就不免犯噁心,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对于蘩有好感,黑歷史啊。
阴柔男子瞇起眼,质问李嗣:「你到底是什么来歷?」
李嗣拉着段豫奇的手,昂首回答:「早餐店的老闆。」
眾:「……」
刘棪救到一个弟子关到画有符咒的玻璃罐里,接着和妖鬼们打起来,他在掌上朱砂画咒,对空轰了几掌,几隻毒蛇被轰得皮肉焦黑、脏器飞散被其他同类争食。场面猎奇凌乱,段豫奇实在忽视不了那些打斗声,李嗣扳过他的脑袋轻语:「不必看。」
已经变成男子的于蘩转头问轮椅男:「白毫,现在呢?」
白毫斜眼迎视,于蘩挑眉声明:「我可不打算再跟他打。」还记得当年这人尚年幼,已经能凭本能把他们弄残,想找一具适合的活体也不容易,只好夺其他灵能者的手脚来用,移花接木说得容易却教他们都吃足苦头。于蘩再次对上这人也没得什么好下场,炼了几十年的躯壳被轻易毁掉,要不是对魂魄下过护法咒,加上白毫有所感应来救,早已像刘棪的徒儿一样魂魄不知归处。
白毫搁在椅臂上的手抓紧又松开,反覆了两三遍,心里在挣扎某些想法,再过不久这大楼就会彻底成为幽冥界的一部分,真实世界里的大楼也将成为鬼道,往后就是块极阴之地,哪怕晒再久的阳光,除非埋下殊圣灵物法器,否则难以逆转。甚至会牵动风水影响该地。
不惜做到这地步,只因为天灵圣修会里最顶端的那个人一个命令──杀光进这栋楼的所有人,把所有人的骨血皮肉、脏腑魂魄,连同涌入的妖鬼们都一併炼了。这个大阵本身就相当于一座炉鼎,近似于养蛊,最后的精华将由那个人所收获,而他们几个也不乏有好处可拿,前提是一切都没有意外。这些对那个人而言不过是一个阵法的实验罢了,却要拿他们的命来拼,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想过要脱离圣修会自己去修炼,只是想摆脱却不是简单的事。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白毫或于蘩都没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儘管每次出任务的报酬不少,对他们来说也难以满足,普通的刺激、权利或金钱都不够,渴望修仙、长生、各种秘术、为所欲为,得到的越多越是贪婪。反正只要活得够久,想要什么没有?
白毫说:「没有退路了,那个人说如果我们失败……」他和于蘩都知道那个人想要李嗣的躯壳,并且在看见李嗣役使那些妖鬼时就意识到这躯壳不是他们所能消受得起的。就算杀不了李嗣,至少也要杀了段豫奇,因为段豫奇的魂魄也是那个人所要的东西。而他们能分到的只是段豫奇的肉身,哪怕是这样也不错,因为白毫缺一个健康而且灵力饱满的身体。
这次若失败,便没有往后了。思及此,白毫和于蘩两人神情变得沉鬱而危险,思量起如何不和李嗣正面交锋的作法。白毫说:「动不了你们,还有大楼里的人。妖魔鬼怪要多少有多少,我可以一下子召来新的把他们都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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