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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娘当即应了,没有半分犹豫。
说着,石咏带着李寿,离开椿树胡同小院,往顺天府过去。在顺天府他找到了途径,向人打听了探监的方法,然后将李寿留在外面,自己揣着银子,到大牢里面去探视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因是“叩阍”之人,又是通政司转下来命重审的,他又上了年纪,所以在男监有个单独的牢房关着。
石咏见到他的时候,老爷子刚刚挨了那二十杖,正俯卧在囚室一具光秃秃的土炕上。他下边半身鲜血淋漓,裤子被血浸透了。
“老爷子看着打得狠,其实都是皮外伤,要不了性命。”狱卒笑着向石咏解释。他看石咏穿戴并不算大富大贵的样子,可是却齐整而干净,心知有门儿,没准能挣上几个钱,当即说好话,“上头的兄弟们都有分寸着呢!通政司放下来的人,谁敢将他打出个三长两短出来?”
石咏知道对方的意思,一整锭银子拿出来,递到狱卒袖里:“劳烦,这几日,老爷子在这里,饭食起居,请务必多多关照。”
狱卒掂了掂银锭的分量,脸上笑开了花,连连点头,说:“小爷放心,绝亏待不了老爷子……只不过,这给老爷子延医问药的事儿么……”
石咏知道他的意思,第二锭整银又悄悄地递了过去:“还请多费心关照。”
“……都包在我们身上!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狱卒收了这些,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岂料石咏还有,这回,就只是小小的一块碎银子:“这点零散小钱,是请兄弟们吃酒的。”
这下狱卒更满意了。他们当狱卒的,没多少俸禄,唯一收入来源就是像石咏这样的人前来请托,照顾牢里的犯人。那两锭银子,拿出去花太招摇,而这样一小块碎银子,刚好能容他置办一小桌酒席,招呼招呼这牢里的兄弟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狱卒心里直夸石咏这少年人上道,会来事儿,当即应了石咏的要求,开了牢门,让石咏进去看看赵老爷子。
石咏来到赵老爷子卧着的土炕跟前,蹲了身,轻唤一声:“老爷子!”
赵老爷子茫然地扭过头,似乎刚刚从梦中惊醒。“你……”他幽幽地叹了一声,似乎责怪石咏不该再来,淌这趟浑水的。
“老爷子,您……”石咏本想说,“您这又何必。”可是他一见赵老爷子的眼光,到底还是将话收了回去。
“您好好歇着,我每天会过来看一次,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狱卒说。”石咏放低了声音,“已经请人给您请大夫熬药,治这棒疮去了,别担心身子。”
岂知他说了这话,赵老爷子突然努力地撑起身体,右手紧紧地按着胸前,冲石咏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石咏觉得这笑容似曾相识,而赵老爷子胸前鼓鼓囊囊的,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没拿出来。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一回老爷子大约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了。
少时石咏从顺天府出来,带着李寿,两人一起缓缓往琉璃厂大街走去。李寿看得出来,石咏情绪不算太高,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任由石咏一面走,一面想着心事。
“是他,就是这位小哥!”
一声呼喝,将石咏从沉思中惊醒。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已经走到了山西会馆跟前。此刻竟是当年那位收了他一锭金子的山西会馆伙计,此刻正指着他,对身旁那两位捕快说话。
“这位小哥,顺天府有案子,告你见利起意、欺哄他人、侵吞私产,跟我们走一趟吧!”
石咏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铁链子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石咏先是大惊失色,继而转脸看了看山西会馆的伙计和掌柜,见两人都有些歉然。在那两人身边,他见到个久违的身影——赵龄石。
石咏一下子明白了。
赵老爷子叩阍之后,通政司将案子发回顺天府,想必需要几日的功夫。而赵龄石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躲在哪里,此刻突然冒出来,趁案子发回顺天府的机会,又加了一桩补诉:就是关于那只藤箱的。赵龄石显然也在费尽心机地找寻父亲留下的那些书画,大约是从山西会馆的伙计和掌柜口中听说了老爷子拿个藤箱和自己换金子的事儿,干脆将自己也列入被告,告自己欺哄赵老爷子,以区区一锭黄金,换取了整整一藤箱昂贵的书画。
石咏自己虽然不是学法的,但也知道他与赵老爷子当初签下那契纸,虽然不是什么强迫交易,却是“显失公平”的。若是顺天府将这一藤箱的书画判还给赵老爷子,他绝不会有任何异议,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身为人子的赵龄石,怎么竟有这么厚的脸皮,竟然还敢递上诉状,讨要这只箱子里的东西。
想着这些,石咏一伸手,说:“几位差爷,不用这些劳什子,”他指指脖子上的锁链,“我跟你们去顺天府就是!不就是那只藤箱么!”
他不动声色地转脸看看正愣在一旁的李寿,递了个眼神出去,轻轻地摇了摇头。李寿似乎立即明白了什么,悄没声儿地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旁人都没注意到他。
顺天府的衙役们见石咏不过一介身材单弱的十七岁少年,就算要跑,也逃不到哪儿去。当下允了石咏所请,收回了锁链,一行人拥着他,往顺天府过去。
这会儿正是下午,天色尚早。秋风卷起街道上的落叶,往顺天府行去,一路萧索。
到了顺天府,衙役们先是将石咏收监。
石咏几乎哭笑不得,他此前刚刚来过探过监,转眼自己进来了。而且要命的是,他的条件竟然还没有赵老爷子的好,和十几个京城地痞模样的人待在一个囚室里。这里人人都紧紧地盯着他,确切地说,是盯着石咏身上这件料子还不错的衣服,当然了,也有人睁圆了眼在打量石咏腰间佩着的那一只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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