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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芃怔怔望着她。老实说她不太懂具体的法律条文,但卢思薇说得这么掷地有声,她觉得自己真有可能被送进去。到时哪怕被捞出来,有刑案在身,出国签证也很麻烦。
她更在意另一件事,说了这么多话后重新占据上风,卢思薇的手还在抖。为了控制这抖,五指并拢向内握成了拳头。而另一只手撑在钢琴盖上。不是随意搭上去,而是用劲撑的。
她司芃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三岁无权无势的丫头,对骂几句话,怎能让这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企业家情绪崩溃至此。
她脑海里不断回响凌彦齐说过的话,“她是霸道了,但也不会对我用什么非人手段,你要做的是躲在我身后,不要出来火上加油。……,我妈是更年期,压力太大,所以脾气又差了点。”
对啊,他身上没有一点传统男人的做派,又怎会“愚孝”呢?
再看林伯脸上的担忧神色,司芃心中某个答案呼之欲出。犹如湖水遮掩的山岭,要等水退了,方才露出真容。
卢思薇有病。
刹那间,司芃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天啊,凌彦齐,你总是笑嘻嘻、不正经地说“我很坦白”,我便真的以为你毫无遮掩。
可你从来不讲,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何非要找宁筱来冒牌,不知道你为何非要把我送去两千五百公里之外的新加坡,自然也不懂你在飞机上无法抱怨只能承受的绝望。
像是被卢思薇感染,司芃也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见还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凌彦齐发过来的。于是解锁去看。
是另一间房的照片,家具都已搬空,只留下淡淡的水粉墙壁,外层窗帘左右拉开,挂在帘扣上,一层白色的薄纱内帘,阻挡室外夺目的光线。
凌彦齐说:“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喜不喜欢这种粉,要是和你一样酷,我们得全换。”
见司芃没有回复,他又说:“你怎么都不理我?”再发:“好吧,生女儿的事还早得很,到时候再装潢。万一生的是儿子呢?”
司芃一直没有回复。他说:“你怎么啦,不喜欢这儿?还是怕一个人要在这边住很久?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我没有办法现在就一走了之,如果我一直劝不动我妈,把我调到新加坡来,我会离开天海的。”
这是最后一条信息,恐怕也是她能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
司芃慢慢地弯腰下去跪坐在地上,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方才直起背来。下嘴唇都咬破了,才能让脸上没有表情。她转头问卢思薇:“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这个女孩的底线已被击溃,卢思薇还不打算放过:“彦齐正是新婚蜜月,我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他的心情。”
也对,有些事情,确实没必要在发生时就知道,晚一天晚一小时晚一分钟都是好的。
“他给我发了很多微信,不回会起疑心的。”
人生里也许只有这么一刻,司芃会感激那位伊万卡二世,陪在凌彦齐身边。她希望她没有富家小姐的臭脾气,是个温柔的人,爱笑的人。凌彦齐的心很软,不会一直对这样的妻子无动于衷。
卢思薇点了点头。
眼神失去聚焦,司芃看不清屏幕,只能把手机捧到离眼很近的位置,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还要买架钢琴。”
点击发送,很快就收到回复,一个“好”字。
“我刚才在弹琴,孙燕姿的《天黑黑》,所以没及时回复。以后我们一起弹。”
收到一个“好”字,跟着一连串的笑脸。
司芃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先为他编织美梦,再将这些美梦一一的杀死。她不知道那个天性温柔浪漫、敏感多情的人要如何承受这场包括她在内的、无数人合谋参与的心灵绞杀。
☆、091
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许看似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他们终究不是爱情。
——加西亚马克尔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司芃打开行李箱,到处翻找。“我手机快没电了,他可能还会发信息过来,我把充电器给你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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