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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第二节（第1页）

拒绝了舅舅的要求，执意陪爷爷奶奶回乡下。

熟悉的地方，但也面目全非。幼时一直由二老抚养，可谓是相依为命。他们一辈子就靠着父亲这个独生子，在那个年头，家中人丁甚少保不齐遭人议论。如今时代一转，两位老人一辈子的打拼几乎得到了明显的回报。

父亲的性格以温顺著称乡里，大都秉承爷爷的基因。成家之后，全是他自己打拼，然后在城里安家。若论当时他自身的环境，其实也算不错，但也不怎么好。他曾经跟我讲过那段岁月。

拿着两根绳子与一条扁担，在服装市场附近专门等待收货的商家。一次十元，不论多重，一肩挑！那时有家卖衣服的女儿，见他勤快老实，便对之倾心。这个人就是母亲。

人总说爱情能冲昏所有人的头脑，父亲也不外如是。但凡这世上成就的婚姻，没有一样是完美的。就算完美，也是利弊关系的证明。这中间有真也有假，错综复杂中能够圆满过完一辈子，那便是好了。

——这儿与十多年前相比，实在变化极大。算起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来了。大都是爷爷奶奶过来看我。门口以前是个小池塘，那时常与邻家小朋友逗逛在岸边。特别是夏天的时候——知了、青蛙、蜻蜓；粉嫩鲜艳的荷花，还有经常被太阳晒得近乎拥有开水热度的水桶中的水。那水，便常是我洗澡用的。

记忆中最深刻的莫过于陪爷爷插秧苗时，那时候总能在田里摸几条鲫鱼。几乎每家的田里都有这种鱼。全在开闸放水，灌溉农田时由水库漂游过来的。爷爷做的鱼非常美味，蒸煮熬闷，在红烧时的调味惯用辣与甜并混。是种独特的味道，而且很难掌控。这也是我后来在学校食堂中吃出来的感想，似乎一般厨师都不及爷爷。

当然，爷爷也算村中大了。红白喜事，宴席，写对联，人赠外号'全球通'。那时，葛优这位长得令百姓亲切的名人将这公司深深植入了人们心中。只要手机上号，都说葛优好。就连那公司，后来硬被人改为——葛优家的！

如今全然改变。农田搁置，后来被政府收走，中间种植过一段时间的树。路该修的全修了，村里少壮男丁也是踏着这条路离开这地儿，进城打工。时间一旦在流逝中凝结，它终将成为一种新的潮流。农村已然不在，说得严重一点，像孔夫子的'而谓似丧家之狗'。

从前春种秋收，冬藏。中间还有闲适望天，瞧云卷云舒——大抵所有思想家都是种田出来的。

而今生活质量上升几乎上千倍，却忘了生存是怎么回事。

人总将最基本的定义为生存，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生活并非质量高低，只要不死，就是活着。换句话说，生活就是生，不是亡，活亦不是死。这最基本的平凡的，并且有哲理的词语。更是在生存上面体现——人存在，究竟为了什么？亦曰生存何故？

在家中呆了近乎半个月，村内就像深山老林一般安静。就算门口蹲坐着耄耋老人，也只能算是一种标志了。忽然想起在学校时，与舍友聊天时的一个笑话。

她叫蔡堇，亦是农村孩子。十分幽默，几乎宿舍的欢乐气氛根源全因为她。曾经休息一个礼拜时，宿舍有过七个晚上没有任何声音的记录。她总是能够'语不惊人死不休'。

——"要我说，人活到五六十岁左右最好就去死。他妈的，将来老得像雕塑一样蹲坐在门口，时不时还有几个小孩子朝你扔石子。你若安静坐着还好，若是动弹一下，搞不好他们更兴奋了。嘴里还会喊着：呀呀呀！个日茄子滴！还会动！。"

这话至那时起，便成为我们宿舍探讨人生的至理名言。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也算暂时恢复了。我总在想，假若一直这么就像温室花朵一样呆在家中，可能只有一种结果——死亡。

其实人生不论如何努力，终究是死路一条。可是生命的意义并非它的长度，而在于性命。性命，即遵守良心之命令。

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利用中秋节那天，背地找舅舅要了一些钱。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没有追问我要干什么。而是嘱咐我不要随便麻烦爷爷奶奶，缺钱直接打他电话。这话令我一阵感动。

或许对于家庭突然的变故，我的内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使劲的想将这份温存压制下去，我在害怕，害怕倾心投入的感情再次变成空幻。曾经与父亲的感情就像古典小说中，男人爬窗户私会闺中大小姐一样。那时，似乎除了固定的生活费之外，多余的一点就算是奢侈。

在母亲的强势下，这个男人再怎么能说会道，终究是会疲累的。沉默是种灰色力量，如果运用得当，将让生命变得充满质感之美。反之，会慢慢沉淀为一股黑色暗流。如硫酸，侵蚀，腐蚀，消磨你的善良。

我应该冷静一点，这是欠他的。我必然需要还的。而自己，必须以另外一种姿态站起来。就算生命力存在着局限，我也必须让短暂变成永恒。

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邻居。他们受过父亲很大的恩德，我将话也讲得很诚恳。最终出于理解，答应暂时帮忙先瞒着二老。同时，他们家年纪大我八岁的大哥主动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让我将来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全名，从小就喊他大哥。儿时的很多回忆都是来自他。

采莲蓬，游泳等等农村孩子干的事都是他带头。记忆最深的就是那年我溺水，是他救我起来的。所以每次见他一直怀揣很深的安全感。

这些看似琐碎的事情在记忆的虚幻空间中，可以自动的排列播放。勿用剪辑，直接便是一部充满明媚的岁月电影。

——登上火车的前几分钟，我跟舅舅打了个电话。简明地讲明自己的想法，然后请求他去趟乡下安慰下二老。

铁轨与车轮的碰撞，发出了有条不紊的轰隆声。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回想起大哥将火车票送到我手上，站在下面目送我的场景。那时，内心突然之间有种很意外的情愫涌起。我一直觉得这种电影式的情节是自己就算经历都不会有任何的感受。可，所有预想之中的事情都会因为因缘顿时瓦解。或许是自己太幼稚，世间错综复杂的变幻自己还只是窥得一个死角。

一觉醒来，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暮色。几乎是下意识地在书包里掏出了饼干与牛奶，其实一点都不饿。窗外的风景消逝得极快，形成另一种画面。就像电影的镜头切换。行走，或许就是给自己的人生串联一部影片而已。

半昏沉，半清醒的度过几个小时。下了火车出了站，一路向东。看到指向东边的路标，我心底笑了一下。这是与一部电影相反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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