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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第1页）

&esp;&esp;“肃静！肃静！”他拿戒尺在案上重重敲了两下。

&esp;&esp;薛湛看向江蓠，欲说几句话解围，她却成竹在胸地道：“薛先生，承君之惠，感激不尽，您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宋先生德高望重，满腹经纶，我既拜入他门下，定会向他诚心讨教。”

&esp;&esp;“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esp;&esp;她说起话来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宋博士点了点头，送走薛湛，方才捋须道：“你就是岘玉？”

&esp;&esp;“如假包换。”

&esp;&esp;学生们的目光或好奇或不屑，都聚集在江蓠身上，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看，内心毫无波澜，平静地问：“先生，我是否要在此处行拜师礼？”

&esp;&esp;宋博士看看底下五十个门生，又看看她，有些拿不准，“今早助教复讲《五蠹》，这篇你读得熟么？”

&esp;&esp;江蓠笑笑：“会背。”

&esp;&esp;“《孤愤》呢？”

&esp;&esp;“《韩非子》五十五篇，除了《说林》、《难一》这样带史料的，都可熟背。”

&esp;&esp;宋博士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你用《孤愤》的要义，以这句话为题，作一篇五百字的策论与我过目。听闻你考试时举重若轻，还睡了两盏茶，想来助教讲完了，你也写完了。”

&esp;&esp;江蓠心下了然：“写完才能拜师？”

&esp;&esp;宋博士颔首。

&esp;&esp;她直言：“从未听说过有这个规矩，只说分斋考得阅卷官青眼，就能进率性堂上课。敢问先生，收这些兄台入门，也是人人都写了策论？”

&esp;&esp;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仿佛在惊讶她敢违逆师长。

&esp;&esp;宋博士道：“不然。堂里没有过女学生，你先前也未在国子监上过课，老夫想再考一考你的学问，你若当着我们的面作出来，今后无人敢看轻你。”

&esp;&esp;江蓠觉得这情形十分滑稽，维持着恭敬的态度，又是弯腰一揖：“先生容谅，恕小女不能从命。若是所有学生都写，我必定也写，若是只有我一人要写，那实在不公平。我本以为被祭酒大人点了是算分的，每个月坐堂一分，月课一分，积满十六分卒业，若是不来坐堂，月课一分也没有。年假里的功课带了吗？”

&esp;&esp;江蓠听他提这个，立马出了身冷汗，摇摇头。

&esp;&esp;不料这老先生大手一挥，解了她的窘境：“别的斋课业太容易，不必拿给我看了，以后就做我斋里布置的。”

&esp;&esp;“学生谨遵师命。”

&esp;&esp;她精神一振，抱著书袋到席上，把笔墨纸砚摆出来。

&esp;&esp;“还磨蹭什么？都快写！”宋博士看她周围几人纷纷侧目，一阵头疼。

&esp;&esp;……他中午得去问问斋里有女学生的同僚，到底怎么管教这帮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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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自羲山向东急行四百余里，朝廷削藩的十万军队到了黎州境内，在县城外的小丘上扎营，一条两丈宽的小河流过营前。

&esp;&esp;此时日薄西山，红霞漫天，夕阳下的河水金光闪耀，岸边垂柳翩跹，春景煞是鲜亮夺目，可在帐中用饭的几人却无心欣赏，商谈着招降事宜。

&esp;&esp;不一会儿菜肴上齐，海碗里盛的都是些就地取材的野菌蕨菜，或煮或焯，无甚滋味，只有一盆河豚鱼是行军路上难得的好东西。这汤用文火煨了半柱香，色泽奶白，三条新捞的河豚剥了皮，头尾俱全地伏在碧绿的苜蓿叶子上，卖相极佳，若是换了青花瓷盏，放在京城酒楼里要卖上二两银子。

&esp;&esp;刚封了总兵的薛都督笑道：“我叫伙头兵一网子捞了几条河豚上来打牙祭，用流水洗得干干净净，我先替二位大人试上一试。”

&esp;&esp;他夹了一箸紧实的鱼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表情沉醉，“楚阁老不饮酒，否则这顿饭够吃两个时辰了。”

&esp;&esp;楚青崖和这薛都督打了几天交道，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他一股子京城富家子弟的习气，也就是讨了姓氏的巧，才被薛阁老派出来镇场。与之相比，陈灌就识趣多了，左右道了两个“请”字，见楚青崖动了筷子，才夹起一条河豚吃起来，夸赞道：

&esp;&esp;“鲜美之极，我在朔州待久了，上次吃这个不记得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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