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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事件（第1页）

十年光阴，弹指之间，便也悄然而过。

这十年里，对张耳来说，整个世界最大的变化——就是全国劳动人民都在扒房子和盖房子、城市的空间由一环变成了三环四环好几环、河水由清水变成了浊水、天空染色了......

张耳一家从城中心搬到了“偏远”的乡下——这是由那副“洋鬼子”留下的画所引起的。

“大领导”的领导批示，美其名曰要保护中西文化交流的踪迹。于是一张叫做文件的白纸带点黑字和鬼画符一般的签名下来之后，张耳随着家人“背井离乡”去了，最后在距离县城几十公里的地方落下了脚。这弄得张耳不知道自己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他是城镇的户口，却在农村落了户。

每每想到此处，张耳觉得那过去的十年，真特么不容易，简直就是夹缝之中求生存。

几年之后，张耳在城里上高中，曾回去过那里看过好一次，发现那里早已经面目全非，那原本有座矮趴趴的平房的地方，隆起了一座十几层的钢筋混凝土高楼，所谓的文化保护地，变成了房地产开发的对象。这令张耳那颗想要缅怀去国怀乡的忧愁之心，也没有了一丝抒发的欲望。

他自己也承认，这高楼看起来确实比自家原来那矮趴趴的平房霸气多了，不过却没了人情味。

但是变化最大的，还是张耳他自己——由原来好玩好动的半大活泼小子，变成了身材微胖盯着鸡窝头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可，就是如此的尊容，却坐实了他是县城最聪明的人，这一称呼。因为他是县城走出的第一位而且是年纪最小的大学生，现在又是最年轻的大学副教授。

1991年，张耳回到了家。

本来这一年应该是张耳春风得意、扬帆起航的一年。

这一年张耳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就被评上副教授，是中州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教授。不出意外，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所谓乐极生悲，张耳着实体会了一把——交往了一年的女友，把他甩了。

分手的理由很简单，女友就是觉得张耳不够浪漫、不懂爱情，整天就知道在实验室窝着，捣鼓着那瓶瓶罐罐。

饶是张耳修养足够，也被这句话气得直爆粗口。曾经他在外面进行水资源和水质调研的一年里，把全国最好喝的水统统给她邮寄过来，让她足不出户，就喝遍了祖国的水。张耳觉得这是他自己做的最浪漫的事情了，远比天天腻歪在一起打情骂俏，说些没营养的话，好的太多了。

张耳心中想不明白，求助周围的“爱情专家”解惑。他周围的那些“专家”给出的一致结论就是，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才有安全感；有了安全感，就不会出现分手的情况了。

张耳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屁话，因为那么多的优质水喝下去，还不算滋润么？就算一块石头一直浇那么多水，现在在也该长出了草来！

分手也好，让人蛋疼的分手原因也罢，这些都不会使张耳觉得失面子；使张耳觉得颜面尽失的事情，是前女友前脚把他抛弃之后，后脚就与一个已经有了女友的男人勾搭上了。这让张耳内心感到极度的痛苦。他觉得自己这个黄金男反而不如一个渣男！

正当张耳万念俱灰，想一脚踏入空门，从此绝迹红尘之际，家乡县政府发来了邀请，聘请张耳为县政府的特聘专家。换做得意之前的张耳，或许对此不屑一顾，岂可为了五斗米折腰也！

但是此时的张耳，巴不得找个说法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这个邀请正好给他找了个离开一阵子的理由。

收到聘书的第二天，张耳就向院里的领导请示一番，得了三个月的调研指导的假期。

张耳收拾行囊，在别人眼里他此次算是衣锦还乡，其实只有张耳他自己明白。此时此刻他内心的孤独，就像一座杂草丛生的花园。

来来回回转了几次车，弄得筋疲力尽之后，张耳终于在第二天的早晨回到了家。筋疲力尽的张耳，顾不得与热情的乡里乡亲们一一打招呼，就先埋头大睡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耳模模糊糊听到自家靠近公路旁的小院里传来各种声音。

张耳顶着蓬松的头发，带着大框的近视镜，睡眼朦胧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耳可以对“大领导”们冷眼相看，但对待乡里乡亲们，他可是尊敬有加。

因为就是这些朴实憨厚的人，在他一家居无定所的时候，收留了他们，并且还帮助他们盖好房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这恩情远胜于滴水之恩呢！

“胖娃子，你回来啊！哎呦呦，我说嘛，现在谁都没有你有出息啊！哈哈哈哈！”，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拉着张耳，用满意和赞赏的目光把张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张耳握着眼前这位老妇人的手，说：“白大婶儿，这还不是你的面条的功劳么！”

听张耳如此一说，白大婶笑得更开心了。

张耳与自家院子里聚来的人，一一打过招呼。男的让根烟，女的唠叨几句。张耳很有礼貌地招呼着大家，这使众人觉得张耳还是自己眼中那个懂事的孩子。

不知道是哪位乡亲听说张耳还没有对象，就毛遂自荐，说要给张耳说媒。这使张耳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毕竟张耳内心还有些孩子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略显尴尬的。

就在张耳与大家唠嗑唠地正开心之际，县长这位“大领导”，带着水利局和环保局的众人开着车，到了张耳的家门口。

张耳依旧站在院里与乡里乡亲们说个不停，根本没有搭理到来的这位“大领导”。张耳从心里讨厌这个使他一家“背井离乡”的大腹便便的人。

这位县长“大领导”叫做白夏，人们暗地里都叫他“白瞎”，意思是白瞎他当了这个县官，为官十几载，也没为黎民百姓做出多大的贡献，反而官做得越长，肚子吃得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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