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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漆黑山丘（第1页）

何俊毅把手伸了下来，催促道：“快点，我拉你上来，我坐这目标太大了，被值班的发现了还不把我给踹下来？”

王立彬犹豫半晌，终于点了点头，硬着头皮伸出手，有一股力量将他拉上了墙头。他小心翼翼翻上了墙，往下一看，一片黑漆漆的，不由得心里又打起了鼓。

何俊毅不带犹豫就跳了下去，轻盈地落在草地上，几乎没发出声响，转头就小声催促道：“快，下来，我接着你！”

他犹豫了，“我们等一下是不是还得从这边爬出来？”

“当然，我拉你就是，磨蹭什么，快下来，该不会是你怕了吧！”

他犹豫再三，不肯承认内心的胆怯，终于硬着头皮跳了下去，落在草地与灌木丛之间，一个踉跄，幸亏被何俊毅一把扶住了。他紧张又恐惧，心砰砰砰狂跳，警惕地四周张望。

“我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应该会发现的吧？”

何俊毅摇摇头，胸有成竹，“不会的，他们巡逻都会打手电，老远就能看到。敌明我暗，对我们只有好没有坏。”说着，他指着前方一个黑漆漆的小山丘：“我们就去那吧！”

“啊？”王立彬刚从墙头跳下，正紧张得两腿发飘，听闻此言心里又打起了鼓。

“怕什么？你还是男人不？”何俊毅小声道，头也没回，猫着腰就在灌木丛中穿梭起来，直奔前头那个黑漆漆的小山丘而去了。

“我…”王立彬犹豫着脚步，还是不肯承认内心的胆怯，又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尽力蹲着身子，笨手笨脚地拨开树丛，唯恐被管理员大爷发现了动静。他面皮薄得很，若被这样揪了出来，比从墙头跌落还要让他觉得可怕。

前头果真有手电筒的强光扫射过来，左左右右，伴随着脚步声和老大爷的咳嗽声。两人忙猫着腰匍匐在树丛中，好似刺探机密的间谍。

“要么，我们还是别去了吧。”他小声道。

“都到了这里，你不会还要打退堂鼓吧？”

他只好乖乖闭上了嘴，两人继续匍匐在灌木丛中，好容易等到那戴红袖章的大爷缓悠悠走过了这条路，手电筒的光亮渐渐远去，何俊毅不由分说又把不愿起身的他拖了起来。

小山丘几乎没有亮着的路灯，偶尔亮着一盏，那惨白的光线照得人面色泛青，更是骇人。王立彬本能地往有光线的地方走去，以便看得清脚下的石阶，却又被何俊毅一把拖了住，骂道：“敌暗我明，你站在灯下面不是找死吗？”

他想辩解，想了想，又乖乖闭上了嘴，跟随何俊毅后头往小山丘上走去。穿梭过了一条条黑漆漆的羊肠小道，借着朦胧微弱的月色，终于不远不近看见了小山丘顶上的那座凉亭。

他惶恐地环顾四周，树林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一片落叶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何俊毅瞧见他担惊受怕的模样，心里好笑，朝后头一棵树努了努嘴，“喏，那边有颗树，憋不住就去尿吧，别尿裤子了！”

他被揶揄了一通，却辩解不出什么来。何俊毅哈哈笑了，往凉亭边的一处石头悬崖边走去。他急忙紧随其后，唯恐落下半步。

“这里的视野是全公园最好的。”何俊毅来到石崖边，自然地找了快石头坐了下来，两只脚就荡在悬崖外边，对后头王立彬说：“缺点就是晚上八点就闭园了，八点之前，这儿全是人，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任谁也插不进来的。”他呵呵笑笑，自嘲了一通，耸耸肩膀，“可八点以后又闭园了，严格清场，没办法，这儿之前出过事，死了一个女的，在那之后，管理就变得特别严了。”

“死…过人？”王立彬听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张地瞄四周，哪还敢坐下。何俊毅打量了他一眼，不禁笑道：“你胆子这么小，脸皮也薄，还怎么在夜总会上班？夜总会，可比这些小山丘什么的可怕多了。”

“呃…呵呵。”他无奈地笑。

何俊毅指了指山脚下，“你看这里，治安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我们这一路过来，至少碰到了三个巡逻检查的。夜总会呢？我们保安成天巡逻检查，处处角落都有站岗，美其名曰‘保安’，事实上都是管什么的，你心里也是有数的。真要碰上了什么事，还是公园更安全！”他把胳膊撑在身后，抬头仰望星空。

王立彬站在悬崖边，抬头望着那轮明月，陷入了沉思。

“虽然我才来这上班没多久，跟你一样是新人，可我知道，这种地方…”何俊毅笑笑，沉默了片刻，“假如公园里出现一具尸体，很快就会有人管；可星辰度假村要是出现了一具尸体…”

“人人都会从尸体上踩过。”王立彬接着说道。

何俊毅转头看了他一眼，扯出半边脸的怪笑：“你也知道。”

“夜总会…”

王立彬深深叹了口气，四下看了一眼，终于找了旁边的一处石头坐了下来。月色如水，照得这处山崖格外明亮，四周寂静得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他忽然觉得夜晚的烟笼湖公园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可怕，星辰度假村平静的海平面下，也许藏着更加汹涌的暗流。如果他这颗卒子想要在河西汉土搏出一片天地，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在碰上一具尸体时能心无波澜地从尸体上踩过，无论那具尸体是谁。

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他祈祷，这样一幕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可转念一想，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愣愣地抬起头，望着满天繁星。

回到白鹭新村的简陋的家，洗完澡，疲惫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从床头柜翻出那本相册，拿出那张泛黄而模糊的一寸照，又一次与照片里的她对视。

“阿珍，我会让你看到的。”

把照片又一次狠狠夹回相册里，又将相册扔回了床头柜。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底隐藏着重重心事。葛云舒手腕上那个漂亮的金镯子没来由的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她淡定喝茶时悠然自然的神态，就好像看穿了一切下海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他又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学会什么？

“借花献佛，借佛献花，敌明我暗，敌暗我明…”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念着这几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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