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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不一样。
在孟涵钰对她施加压力后,她仍坚持此观点,可见她心中压根儿没他的位置。
他眉峰如被寒风刮过一般凛冽,恨意与嫉妒快要溢满,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皆有热气腾升,烧得他喉底干涩,说不出话来。
秦茉从他长眸火光中猜到,他已听见了最关键的几句。
心底如有凉凉清泉流淌而过,冲刷长久以来的闷气,她原以为自己会胆寒或惊慌,不料更多是豁然开朗的坦然。
孟涵钰姿态闲雅地吃着蜜饯,咀嚼无声,灵动眼眸有意无意转向二人,暗带三分看热闹的戏谑。
贺祁怔立半晌,沉着嗓子问:“是那个画师?”
秦茉眸色一柔,颔首道:“嗯。”
她不怕失去与贺祁有关的一切,友谊也好,生意也罢,因为她心里那个人对她说过,有他在,不怕。
贺祁显然被她秀颜洋溢的骄傲和愉悦深深刺痛了眼睛,但他不能在此发飙,亭内坐着孟涵钰,亭外候立了五六名丫鬟、仆役,他得尽可能保持作为贺少东家的风度。
他撩袍坐回原位,抑制怒火,冷言道:“那人究竟好在哪儿?我有何比不上他?”
秦茉一愣,意外发现,自己从未考虑过他所提的问题。
容非有什么好?
诚然,他容貌相当不错。可她见识过美男子也不少,不说眼前的贺祁,单单是燕鸣远那绝代风华,足可与容非的俊雅相匹敌。
才华?他的丹青着实是一绝,然而相较于“经国之大事”的文章与“兴观群怨”的诗歌,作画乃末技,除非能至臻境、进驻宫廷画院,否则在世人眼中看来,不过匠人之流。
性情……在深入接触容非前,秦茉也觉他是位正直的谦谦君子;熟悉以后,方觉他脸皮之厚远超想象。
容非每日穿类似的青白袍子,不如贺祁打扮得体,但她认为,这样更自在舒坦,显得洒脱磊落。
他送她的小木雕,也无贺祁所赠首饰昂贵,可她就是喜欢独一无二的别致事物。亲手做的小玩意,怎么都比铺子里购买的要礼轻情深。
容非为她做过大大小小的傻事,如跟在骗子团伙身后反而被抓了;不经打却非要替她挡那一棍子;得知她的秘密,并没有对外宣扬;月季花丛中捡玉簪,连夜帮她磨好破损处;不会武功,则让护卫带他去书斋寻她……
秦茉私以为,贺祁与他,完全无可比之处。
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他是他,是她所喜欢的人,因而全天下男子皆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再好再完美的人也不及他一笑一怒。
她相信,对于容非而言,她也是如此。
花园内,啾啾鸟鸣乱了她心跳的韵律,片刻后,她唇瓣柔柔轻启:“贺公子,这问题,请恕我无法回答。”
贺祁袍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来。
长宁镇眼中的贺少东家,仪表出众,自幼于杭州贺家大院接受上好教育,成年后回归长兴酒楼,接管父亲的生意,可谓春风得意,占尽了好处。
只有他自己知道,幼时离家与一众不熟络的远房堂兄弟生活,勾心斗角,相互排挤,还要处处看族姑祖贺依澜的脸色。
上任家主贺依澜,出自贺家嫡系,诗书画皆精,与同胞弟弟一起作为贺家接管人来培养,无奈年少时性子执拗,不顾家族反对,远嫁异地,与家人断绝联系。弟弟继承家业后数年,因病早逝,贺依澜丧夫后带着独子贺与之重回贺家,以强硬手段,把贺家生意推至新巅峰。
她丧偶后既未改嫁也没招赘,性格变本加厉狠辣乖戾,外人只能看到她处事的雷厉风行,却不晓得她对众侄孙辈的苛刻。
而贺祁,恰恰是侄孙辈中一员。
他原想着刻意顺从,勤勤恳恳,熬过贺家大院的十多年,定能获取更好前程,然则,贺依澜离世后,贺与之全盘掌控。贺祁只得了一笔资助,带着虚假荣耀,折返回长宁镇继承父业。
父母、府中上下、长兴酒楼的伙计们,个个将他捧至手心,除了和他一块长大的堂兄弟们,无多少人得悉他这些年如何卑躬屈膝。
杭州贺家是他遥不可及的梦,也是他的痛。
他认定回长宁镇,仗着父亲的势力,可随心所欲,但遇到了秦茉,他深感自己的傲然与自信被打回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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