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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
李谅祚(嵬名谅祚)唯恐赵祯不悦,连忙一通解释:“伯父不要误会,小侄只是听闻耶律洪基极其崇尚伯父的为君之道,所以揣测他会不会也如我一般亲临东京城求教。且宋辽两国的天子,自贵国真宗皇帝开始,一直有兄弟之称。耶律洪基比伯父小一辈,所以推断那个所谓侄子乃是他。”
“我现在,更嫉妒元昊了”,赵祯又给李谅祚(嵬名谅祚)斟酒,那个孩子还是站起来回礼。
“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出口吧?你心里觉得赵家子弟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你,所以朕说如你一样的侄子,你根本不往大宋宗室中想。”赵祯静静的看着这个十岁的孩子,李谅祚(嵬名谅祚)又要起来施礼,赵祯直接伸手拦住了他。
“说点正事,你的所求我已然知晓,我大宋从来不会主动挑起争斗,这点你放心。但是如果你国无论谁领兵在边境上挑衅,大宋军民施以反击都是应尽之义,朕身为天子不该阻拦也不会阻拦。”
讲到这里,赵祯吐出一口浊气,又说道:“至于为君之道吗?朕的为君之道并不成功,否则你这次来就会乖乖的入皇城觐见了。”
讲到此处,赵祯一脸玩味的看着对方道:“你心里清楚番邦之君入了皇城就形同称臣,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与朕在宫外见面,对吗?”
李谅祚(嵬名谅祚)再次收起稚气,不卑不亢的回问道:“既然如此,伯父为何没有强制我入宫觐见,又或者干脆不见我这个小孩子。此行,伯父实则没有任何好处啊?”
“强制你入宫,那真就是欺负孩子啦;如果不见,又不是待客之道:至于好处,如果人活于世,任何事情都为了好处去做,久而久之身边无人会真心相待。”
听闻此话,李谅祚(嵬名谅祚)诚恳的点了点头,恭谨的敬了一杯酒说道:“伯父仁义之心,小侄总算略窥一二。”
接下来的酒宴,赵祯以长辈的身份跟李谅祚(嵬名谅祚)聊了一些旧闻,李谅祚(嵬名谅祚)也如同寻常晚辈一般说了些趣事。
直到看到李谅祚(嵬名谅祚)打了几个哈欠,赵祯才想起对面那个一国之君终究年幼,睡不得太晚。这酒席就此结束,也算是宾主尽欢。
临别时候赵祯跟李谅祚(嵬名谅祚)说:“想学大宋治国之道,如果你不担心安危的话,不妨在东京城中走一走、看一看。”
李谅祚(嵬名谅祚)拱手道:“伯父玩笑了,此时与我而言,大宋的东京城可比大白上国的兴庆府安全的多”。一老一小笑着作别。
如果此行李谅祚(嵬名谅祚)在大宋东京城里出了意外,那就是给了没藏讹庞让西夏全国同仇敌忾的借口,对于大宋而言可是大大的糟糕。所以这位小少爷在东京城内的安全是眼下第一等的大事,皇城司受命保护,精锐尽出。
回宫的路上,赵祯眉头紧皱,几次叹气。
“北边那个锐意进取,西边这个少年老成。我得赶紧挑选青年才俊入庙堂,多为子孙留下几个太平宰相才行啊!否则日后此子挥戈东进,或者那个铁蹄南下,我子孙怕要吃苦。”
李谅祚(嵬名谅祚)坐在马车上问身旁心腹高怀正、毛惟昌二人道:“你们说,在这东京城里转转,真能学到大宋治国之道吗?”
高怀正回道:“陛下,当年景宗皇帝定兴庆府为国都时,就已然参考了大宋东京城。此刻再于东京城转一圈也不会有什么大用了。”
一旁的毛惟昌却说道:“陛下,臣听闻景宗皇帝在世的时候,对于这位赵宋官家的为人,也是颇为敬佩,而当辽国皇帝对于这赵官家更是钦佩。此行他本可以轻松强迫您进宫,却未曾出手,足以说明此君乃真君子。想来不至于欺骗都弄您,也不屑于这么做。”
“明日你们陪我在东京城里走上一走,我要看看这天下第一城究竟是何等模样,东京百姓又过的是什么日子!”说着话,李谅祚(嵬名谅祚)摘下与年龄不相符的幞头,露出髡发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次日,在高怀正和毛惟昌的陪同下,嵬名谅祚大大方方的逛了一次东京城,中午时候三人找了家脚店要了个单间吃饭,嵬名谅祚问二人道:“两位先生,你们觉得大宋东京城比之兴庆府如何?”
高怀正本想昧着良心说一句兴庆府不逊于东京城,奈何刚要开口猛然想起对面的少年是一国之主,如果自己当真这么说了,有欺君的嫌疑。
此时一旁的毛惟昌开口道:“东京城比兴庆府繁华百倍!这里所用之物无不精巧繁杂至极,单单是入口之物就比兴庆府多了千种不止,而且同一样东西在大宋的售价往往比兴庆府还要低一些。”
说道这里毛惟昌见嵬名谅祚没有不悦之色,接着说:“东京城百姓大多富足,即便不富足者,也不会缺衣少食。同时臣今日与许多市井中人闲谈,发觉一点不同。两国交战之后,我国百姓对于大宋多是敌视,可大宋百姓对于我国并不是敌视,而是有些……”
讲到此处,毛惟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正在思考用词,那边的嵬名谅祚接着他的话说道:“鄙夷!!!就如同隋唐时候鄙夷四方胡虏、内外诸夷!”
听闻此话,高怀正眼见嵬名谅祚面露愠色,说道:“陛下不必挂怀,待我大白上国国力强盛之时,陛下领军东进,想踏平这东京城想也不难!”
听到这话嵬名谅祚摇了摇头说道:“高先生,待我国国力强盛之时,与其踏平东京城,不如拥有东京城。你觉得如果朕想把兴庆府经营到这种程度需要多久?”
闻言高怀正一时语塞,于是乎嵬名谅祚扭头看向毛惟昌问道:“毛先生以为需要多久?”
眼见毛惟昌也未能作答、嵬名谅祚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把兴庆府经营到东京城这种程度,非一朝一夕之功。大宋的繁荣,是历经数代君王和百姓的共同努力,才有今日之盛景。我们大白上国,虽然近年来国力有所增强,但要想达到大宋的水平,还需长时间的积累和发展。”
他转头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继续说道:“而且,真正的强大,不仅仅是物质的丰富和城市的繁华,更重要的是人心的凝聚和文化的昌盛。大宋百姓对于外族的鄙夷,并非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物质条件优越,更是因为他们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自信心。”
二人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恰在此时饭菜上来,三人结束这番交谈。
饭后,三人接着逛东京城,这次他们来到东京城中一处要地——开封府(南衙)。
可惜开封府毕竟不是供人游览的,三人只站在南衙门外不远处,看着这些递状纸的百姓出入大门。
“诉讼竟然如此受欢迎!”,嵬名谅祚突然间冒出一句话,吓了旁边两人一跳,高怀正首先开口,他尝试着解读嵬名谅祚的想法:“陛下,您是不是想说,大宋百姓能够通过诉讼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反映了大宋法制的健全和公正?”
嵬名谅祚继续说道:“这开封府每日接的状纸如此之多,看得出大宋百姓习惯于将官府诉讼作为伸冤之法。”
高怀正刚要开口,嵬名谅祚打断道:“高先生是不是又想说我们兴庆府中也有一个开封府,可是你也知道即便我们的开封府同样可以接这些案子,我们的《天盛律令》同样可以明辨是非,但是打官司从来都不是大白上国百姓的首选伸冤之法,往往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次高怀正没说话,点着头静静的听着嵬名谅祚阐述。
“如果所有百姓能够习惯于将官府的判决作为明辨是非的依据,那么也就不会有斗殴和仇杀这种不法之事了!”讲到此处嵬名谅祚的眼睛都有光了,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是是非非自有公断,蒙冤者不恨,受罚者不怨。天下百姓便可各司其职,不必过问是非曲直。”
想到这里,嵬名谅祚眼中的光消失了,他自言自语道:“我能想到的,父皇颁布《天盛律令》之时应该也想到了,大白上国不是无法可依,而是法逊于权。也没有强项令一类的人物,愿意舍命维护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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