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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君子非良玉(第1页)

恭新元年,舍力人南下牧马。古安首当其冲,秦家家主秦英为救古安黎庶率俩千子弟兵前往。

血风呼啸大地,刺骨寒流深入到了每一位守城将士的骨髓里,残碎的亡魂在空中挣扎,方圆百里渺无人烟,断壁残垣,一道落败之景。

城下,舍力部族士兵与天家部曲尸首无数,血肉横飞,血腥之味散发,无不让人隐隐作呕。但是这些都无法消融去守城将士的一腔热血。他们的背后,是他们的兄弟姊妹,是他们的父老乡亲。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这里,如果要他们放下武器,这是比杀了他们还更要痛苦的事情。

“敌军现已退营,还望二公子早做打算,以免错失良机”虬髯大汉走进一银甲小将前,说道。

那唤做二公子之人,头配亮银盔,眼里布满血丝,披着的战甲已被舍力人的血染红。

二公子姓秦名英,正值弱冠之年,是为原镇北大将秦天次子,蔡邑秦容后人。同辈排行第二,其叔秦朗赐字仲元。自幼习武九岁便敢提刀杀胡,十七岁时辅佐其兄秦明率骑兵千余与岩城郊外以少胜多,并射杀舍力大将蒙图,一战成名。

后舍力人把秦氏一族列为他们侵略大天王朝的头号敌人。

秦氏一族,满门忠烈。从前朝晋武宗开始,便受命镇守北方,一直都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宿敌。后晋朝为伏波将军所灭,自天高祖创立大天朝,亦是让秦氏一族继续镇守北方。只是因为中原刚经过朝代更替,正值荒凉之年,而北方瓦呲兴起,并西康和朝越,起兵南下牧马。而秦氏家主屡用奇计退强敌,一时为瓦呲所忌惮,一直到后来李拓征瓦呲,瓦呲衰而舍力兴,北方狄人都难以入中原寸步。此前后四百年是为北狄臣服元年。

为此,坊间还传有许许多多的传言。

秦氏一族,在北民眼中,一直是人臣楷模,忠良的信守者,是国家的铮铮勇士。

“龙有九子,九子九样,辅龙秦氏,且勇且忠。”

坊间的传言尽管未必真实,但秦氏满门忠烈,却是无法辩驳。

虬髯大汉如巍巍铁塔,立于银甲小将旁。

“于将军,汝可知家父生前遗愿为何物?”秦英背负双手望向远方,似问非问般道。

那虬髯大汉略加思索,回忆起往事,不禁感叹道:“将军生前的鸿志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收复黑河地区(大致为宿州以北的部分地区),只可惜天违人愿。”

“奈何,奈何……”虬髯大汉无奈叹息。

“既然汝已知晓,汝为何还要劝吾离去。”秦英顿了顿又道:“家父生前自投笔从戎以来,与异族相互攻伐,长达四十年之久,四十年的每个日日夜夜,家父无不是梦想有朝一日能够收复北方,以此来报效朝廷。家父遗愿,英自愧无所作为,倘若连这小小的古安城吾都守不住的话,吾又拿什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家父?”

于庭面露惊讶,竟似乎看到了当年岩城之战那个叱咤敌我双方的那个稚嫩少年。何曾想,当年的那个稚嫩少年早已长大成人,没有了那股子乳臭之气,倒真是印证了那句“虎父无犬子”,当年岩城之战虽早已过去,但秦氏一族的忠勇如今却已成了铁证。

从这份坚毅的神情,年少则略显沧桑,颇有乃父遗风。

于庭也是久经沙场,片刻后便没了震惊之容,一如平常般道:“可是城中可战之兵不足数千,且皆疲惫之士,恐难当。何况郡守大人那边……”

“于庭,倘若吾离去,古安何存焉?李应那厮不晓民疾,尔出身寒门,莫非也忘乎?”秦英瞪了一眼于庭。于庭顿时惊的一身冷汗,马上向后退一步躬身道:“某绝未忘记,还望将军恕罪。某誓死与古安城共存亡!”

这是家臣对于宗主的忠诚,东阳侯秦天遭一纸诏书赐死,连累者多达数百人。世家大族地位一落千丈,而于庭却未因此离开,相反唯宗主一家马首是瞻,由此可见其人之忠诚。

秦英摆了摆手道:“于将军,汝速传令下去,将古安城所有青壮皆调至城上协助守城,告诉城中百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若不想妻儿老小被人做为奴仆,便效死力。”

顿了顿又道:“再派人去请郡守大人至府上,就言:某有要事相商。”

“诺。”

于庭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好再劝,径直走下城去。

秦英脸上划过一丝哀怨:“或许,这就是武将的宿命。”抚手触摸着刻满印痕的城墙,落日的余晖如血般映照大地。

“二兄,已经准备完毕”

一名黑甲小将,朝秦英走了过来。

秦英问道:“汲言(秦勋),良玉可有寻到?”

“三兄应是早已离开了古安。”秦勋说道。

秦英面露惊讶之色说到:“汲言莫要欺我,围城之时良玉尚在,如何能够离去。”

“某在三兄卧房找到了一封书信。”秦勋将书信递给了秦英,上面写着:兄长亲启。

秦英翻开书信

“贤兄亲唔,小弟前时不辞而别实属无奈,古安城小而难当舍力兵锋,城破亦是势在必得。且敌军势劲,多良才。我军衰微,虽良才济济,然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似兄长这般有才而不得重用者不知凡几。小弟料定郡守大人必会不辞而别,到时古安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内乱横生,瘟疫肆虐。士卒无法尽其力,古安庶民亦会遭受无故之痛。还望贤兄早日离开此是非之地,不要身陷囹吾,难以自拔。贤兄看到此信时,某必已至菜邑,勿念。汝弟秦羽拜服拜服。”

“竖子安敢如此?”

秦英将信丢至空中,拔出佩剑,一击倆半。信纸化为俩半,随风落在了城外焦土上。

秦勋之前已看过此信,知道秦英恼怒如此亦是再正常不过。这里本身就是个死地,但为秦氏族人,便是刀山火海,亦是不能退缩,然而秦羽(良玉)却并没有这个觉悟。

秦勋在心中叹息道:我秦氏一族,历经数十代皇帝,满门忠烈,竟不想出了一个如此奸邪之徒。祖上蒙羞,我族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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