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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双眼没有任何波动直视着他,从未移开,在他眼里,我看到女孩。
明明是高中生却还是像个小孩的自己。
从颤抖透露出自己的畏惧。
畏惧……好不容易找回的幸福再一次失去。
畏惧……从此以后感受不到他温暖的体温。
畏惧……以后只能在梦境跟回忆找寻到他。
畏惧到最后,甚至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害怕他一声舒妤,就会让我偽装起来的坚强,「碰!」的一声像玻璃马上碎裂,彻底瓦解。
此时此刻的我好想立刻衝出病房,叫医师给我打一针强心剂,让我不要那么脆弱。
将他骨瘦如柴的手握起,摸着我的脸,感受他温暖的温度,感受他活着的证据。
他双眼瞠大,一颗泪珠就从眼眶跑出,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愈来愈多。
心里猛然一颤!
一直以来爸爸都是严肃的扑克脸,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没看过他哭过,在我心中,他总是很有自信、很坚强,很大男人。
也是我的英雄。
但现在的他,却褪下所有武装,一个小小动作就足已触动他心弦。
抹掉他的泪,他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宝贝女儿,对不起,这段时间我都没跟你联络,因为我怕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自己就会崩溃。我想在你心中留给你的一直是那个你崇拜的爸爸,而不是现在这个无能为力的爸爸,所以我一直忍着,一直瞒着你,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他呵呵笑,却一点欢乐也没有,反而更让人感到心酸、心痛。
在听到他这番话,建立好的武装霎时瓦解,留下泪来。
「不会不会,你依然是我的超人,是我最骄傲的爸爸。对了,爸爸我跟你说哦,我现在成绩很好哦,是班上前五名哦!下次我在带成绩单来给你们看。」不想一直持续着这种气氛,赶紧转移话题。从前我都无法让他们以我为骄傲,现在我成绩好转了,终于可以让他们骄傲有我这个女儿。
爸爸摸摸我的头,脸上掛有一抹微笑,「真的吗?看来我们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不仅会自主专注在课业上,不用人盯,还很贴心呢!」
我也笑笑的。
那天爸爸打完点滴,晚上我们牵着手一同回家,晚上准备就寝时,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双人床的床上,就像小时候我睡在他们中间。
我们聊了好多好多,聊了这阵子发生的事,也回忆以前我小时候发生的种种。
一直以来,在我心中的缺憾、我的心结,也都在那一天晚上弥补了、解开了。
虽然爸爸得到癌症,但不代表爸爸马上就会离开我们,而且最近听说有个新疗法可以让生命延续两年,所以我们要相信,坚信爸爸会成功,会陪在我们身边久一点。
隔天我没去上课,因为好不容易才解开心结,想要多多陪在家人身边。
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应该,国民教育不是这样说不想去就能请假的。
可是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尤其这人还是我的爸爸,就算我今天去上课了,人在学校,心在爸爸身上,效果更差。
因为事件已经被爆出来,不出来解释一下怎么行?而爸爸目前还是身为董事长一职,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叫他留在家里休息他也都不肯,坚持要跟妈妈去公司一趟,说是要开记者会的。
原本我是想跟着过去,可是他们总说我还小,留在家里就好。听到这我真想反驳他们,我都高二生了,哪里还小?但依爸妈的官方说法是,不管我多大了,在他们眼中依然是小孩子。
我以这个说法,彻底被打败,最终听从他们指示,不跟去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记者会的电视转播。
我真搞不懂这种事为什么还要开记者会,我们又没影响到消费者的权利,只不过是董事长换个人罢了,而且新任的也是我们家的呀!
画面上爸妈被一大群八卦记者包围住,就像一群蚂蚁发现掉在地上的甜食,准备跟同伴一同搬回蚁窝,令我感到作呕。
「请问一下方董事长,为什么您没在第一时间就告知您得到肝癌的事?如果没有记者发现这件事的话,您们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说?」一位男记者勇敢衝锋陷阵率先询问。
虽然我很想称讚他的勇气,但他问的问题实在太无脑,让我翻了超大白眼。
这是我们的私事,每个人都有隐私权,我们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身分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就得把一切都说出来?更何况他都不跟自己女儿说了,还轮得到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吗?自己伤心难过都来不及了,还得让大家知道,又不是什么多光荣的事。
「对于这件事我们隐瞒这么久,的确是我们的错,真的很抱歉。但是作为一个病人的感想,他会很不安,其实他们比我们害怕,他们害怕自己随时都会离开我们,却更害怕跟别人说自己生病这件事,比起生病,他们更不想看到家人、亲他好友以及所有在乎的人难过。所以我们必须给她们时间,等到他们准备好面对时他们自然会说。」妈妈抢先说。
果然是我妈,够犀利!不愧是辩论社训练出来的!表面听起来好像是说自己的错所以道歉,其实话中带话,批评记者的行为。
有时候我真觉得妈妈不该来做这种工作,她这么善于辩论,多么适合当律师呀!之前听她说,她原本也想当律师,可惜就可惜在,在她高中时遇上我爸,一见钟情爱他爱的惨死死,那时听到我爸说他未来要开公司,想当董事长,结果自己胡思乱想一大堆,想些什么如果我爸当董事长之后跟秘书有一腿拋弃她怎么办,于是最终选择放弃她的梦想,踏上企业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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