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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痴人说梦（第1页）

小时候，薄衣曾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书生，落第后精神萎靡，每天都去酒馆买醉，凌晨才醉醺醺地回来。

有一天，他又是喝到烂醉，在丑时回家路过树林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美艳的孤身女子蹲在地上哭泣。

他和这个美丽女子搭讪，问她怎么了，美艳女子说她家破人亡，被卖作小妾，白天在府里受苦不敢言，夜晚偷跑出来在这独自伤心。

他同情这个女子的遭遇，与她一起从丑时坐到寅时天亮，女子说她要回家了，他才离开。

此后，每晚丑时他路过这个小树林，都会碰见这个女子，他们就一起谈心，坐到天亮。

可其实这个女子是个飘零的女鬼，她只想想每天吸取他身上的精气。等有一天，她积攒够了精气，就能重新修炼出人身。

后来，女鬼偷看试题，帮书生考取了乡试的解元，书生接着去参加京城的会试，她又帮他考取了进士。书生最后飞黄腾达，做了官，拥有了大宅，女鬼住在他的宅中，日日都能吸取精气，修为增长很快。

有一天，书生终于提出想娶这女子入门，女鬼听后却一再推辞。

结果，没过几天，书生终于发现女子的古怪。他偷偷去找当地的道士，却被女鬼发现。女鬼一怒之下杀了他，而女鬼因日日吸他精气——与他身体十分相合，便占了他的身体，取代了他。

说故事的人说到此，不禁唏嘘，只叹世人不经诱惑，贪恋财色，终致祸端。

薄衣再次想起这个故事时，她正举着一只旧的泛黄的灯笼，于茫茫夜色中，走在一条小路上。忽闻荒鸡鸣，心中盘算，大概丑时将过，寅时即至。

一瞬间，竟豁然有了那书生的心境。

她突然想，或许最后是甘愿的呢。

谁道世上不会有痴人，甘愿以己之身，停泊一个从未安定的孤魂。

更何况，也是他心爱的一个野鬼。

*

祁阳山山体跨三县，然而在阳山镇上可攀的山脚只有一处。

薄衣手中的灯笼光影，被夜风吹得一直在摇曳，映在地上好似有人挥袖乱舞，平添了一丝诡谲感。

不过转念一想，有什么能比她在半夜孤身去见一个狐妖，更诡谲的呢。

一路也犹豫过几回，再加上天黑行得慢，她到的时候已经寅时过了两刻。

她用灯笼照着附近，没看见人影，只见远处的山石嶙峋。

是已经走了吗。

薄衣轻叹了口气，寒冷的天，立马凝成了一小片雾气。

双腿冻得有些发僵，薄衣提着灯笼站了站，也便转过身去，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夜深一片寂静，她的鞋与地上的石子摩擦发出钝钝的声响，一深一浅，走了数十步，声音突然停下。

薄衣站住，风掀着她的衣裙摆和袖子，她低着眸想了很久，脚尖一转，又转过了身，沿着刚才的路又往山石处走。

越往前走越是山石层叠，山径上的树木掩住月光，更显昏暗。

她走路一向不快，此刻走这几步手心倒是渗出了汗。

走到山径脚下的一棵根如盘虬的老树下，她举起胳膊，灯笼摇晃着被举到眼前。

她仰起头，灯火摇曳，苍劲的树枝上正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他侧坐在树枝上，双腿交叠平放，后背靠在树干上，侧头看向薄衣的方向。

灯笼光晃过，他的瞳孔微收，却还是死死地盯着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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